孩子,你慢慢来
这是龙应台一篇文章的题目。
她去买花,卖花的老妇人把她要的二十几支桃红色的玫瑰从桶里取出,交给小孙儿,转身去找钱。她写道:“小孙儿大概只有五岁,清亮的眼睛,透红的脸颊,咧嘴笑着,露出几颗稀疏的牙齿。他很慎重、很欢喜地接过花束,抽出一根草绳绑花。花枝太多,他的手太小,草绳又长,小小的人儿又偏偏想打个蝴蝶结,手指绕来绕去,这个结还是打不起来。”老祖母急了,骂了孩子一句。龙应台安抚了老祖母,说——
“我,坐在斜阳浅照的石阶上,望着这个眼睛清亮的小孩专心地做一件事;是的,我愿意等上一辈子的时间,让他从从容容地把这个蝴蝶结扎好,用他五岁的手指。”
女儿,读到这个故事,我竟然泪不自禁;读给你听时,我还是一样地泪不自禁啊!
在你六岁生日的夜里,你忽然满脸严肃地说:“妈妈,我已经长大了,我要一个人睡觉。”
女儿,你知道你的话让我有多么惊异吗?
因为阅读起步早,你有自己丰富的独立的精神世界——这是一般的同龄孩子所不能及的。但在生活上,因为姥姥过度的宠爱,你的自理能力又远不及同龄孩子。邻居家四岁的妹妹早就单独睡觉了,楼上三岁的弟弟已经能够自己在楼下玩了,而你,就在昨天还不可以。
“妈妈,我已经长大了,我要一个人睡觉。”一个人的成长,就是在这样的不经意间吗?而你,怎样地就做出了这样一个决定?
我从来不逼迫你做事,但对你应该能做好的事情,我会换一个角度,慢慢说给你听——
“妞妞妹妹已经一个人睡觉了,你看她多勇敢1
“你还要搂着布娃娃睡吗?她悄悄告诉我,她要一个人睡呢1
……
你只是眨着眼睛听,含笑,但不语。
那天夜里,在你六岁生日的夜里,你终于自己说出了这句话:“我要一个人睡觉。”你的心里,也一定经历了很多挣扎吧?有哪个孩子不依恋妈妈的怀抱呢?
在你说了这句话的那天晚上,爸爸几次起来去你的房间看你——你睡得真安稳啊,圆润的小脸,那么安静、恬淡、满足。
我忽然明白——一粒种子埋在地里,要有足够的耐心,等它生根、长叶、开花、结果,这是长长的寂寞的等待。这是不能急的呀。就像你满床的绒毛玩具,你用足够的耐心和它们说话——你说,它们是能听懂的。
慢慢来,峰回路转之间,女儿,你就给了我一个明媚的世界。
孩子,你慢慢来,慢慢来。可是啊,在这个步履匆匆的社会里,谁还能用一辈子的时间等孩子把一个蝴蝶结扎好?
他有那么多的作业要做,他要练琴,要学英语,要参加各种补习班,哪里还有时间留给自己——折一根松枝,抟一把泥巴,堆一个沙堡,用他小小的手?
女儿,相比之下,你应该知道,你有多么的幸运。
那天,我带你去阿姨家玩。阿姨的儿子泽泽和你同龄。你们在玩过家家,一会儿就听到你清脆的声音:“这几天,我爸爸不让我看书了,要不对眼睛不好。我们出去玩玩吧,我爸爸让我在阳光下多跑跑。”
听了你的话,泽泽一下子怔住了。他大大的眼睛看看你,又看看他妈妈,定定地说:“将来我长大娶了媳妇儿,我媳妇儿给我生了孩子,我也要对我的孩子说,‘你不用老看书,要不对眼睛不好。出去玩玩吧,要在阳光下多跑跑。’”
泽泽妈妈的眼圈一下就红了。就在我们去之前,她还在为泽泽不读书而生气。
在你的书桌上,放着你一年级结束时班主任miss李写给你的评语:
晓晓,你知道自己一年的变化有多大吗?刚入学时,你多腼腆蔼—总是要姥姥把你送到教室门口。想想你的成长,miss李都觉得好激动埃在学校的“小主持人”比赛中,你第一次在那么多人面前展示自己;你在国旗下关于母亲节的讲话,把老师都感动了;在我们的“六一”汇报演出中,你的舞蹈多美啊!还记得那次市里的英语口语比赛吗?在台上,你紧张得哭了。可你多勇敢蔼—就算哭着也一句不落地把英语故事讲完了,还取得了优异的成绩。
在你成长的路上,老师默默地为你鼓掌——我亲爱的孩子!
有师如此,女儿,你是多么幸运!你的老师,就是在以她足够的耐心看着你慢慢长大。
我不知道你的将来是什么样子,人生由太多的偶然组成,我们谁都无法预料埃只是希望,当下的每一刻,我亲爱的孩子,你是快乐的。慢慢来啊,童年的快乐将是你一生快乐的源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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